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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024 : 6:22 : +0200

文化、科学社会学、知识社会学

历史应该对历史负责

                                       邓伟志

      著名历史学家周予同曾在多种场合讲:“聪明的人搞文学,不聪明的人搞历史……”这句话耐人寻味。我理解周予同的意思是:研究历史要下笨功夫,一是一,二是二。史料是一,只能说一,不能耍什么小聪明,说成一点二;史料是二,只能说二,既不能耍什么小聪明,说是一点九,也不能耍什么小聪明,说是二点一。史学是 “老实学”,来不得一丝一毫的文学虚构和艺术夸张。笨功夫是历史学者的基本功,是历史学者必备的素质。

      下笨功夫是一件苦差事。正因为是苦差事,所以历史常常被歪曲。正因为是苦差事,所以才需要一大批卓越的历史学家。忠于历史比歪曲历史要困难一百倍。如何忠于历史?我以为至少要处理好以下三方面的关系。

      “胜” 与“败”的关系。有些人总喜欢把历史写成“胜利者的历史”。这是不全面的。对胜利者要分析。在一个统治阶级内部的胜利者,或者说是在一个统治集团内讧中的胜利者,同失败者一样,无所谓胜败。我们可以把胜方和败方都看成“双赢”或“双败”。从这个角度讲,不应该、也不必要把历史写成“胜利者的历史”。在不同阶级、阶层和利益集团的斗争中,代表先进生产力的胜利者,在推动历史中无疑是有贡献的,不用说应当在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因此在历史书中应当占有较大篇幅。但是,失败者在历史上也应当有一席之地。再说,胜利固然有必然性,有时也难免有偶然性。胜利有促成胜利的合理因素,可是胜利者也有失误,也有荒唐之 处。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因此,我们在撰写历史时,在歌颂胜利时,既不能“一俊遮百丑”,也不能“百俊遮一丑”,或者是“百丑遮一俊”。

      “史” 与“论”的关系。史书不可无论。在行文时,自然是应当以论带史,不然,就是“一本狗肉账”。可是,“以论带史”只能是在战术上“以论带史”;在战略上,在全局上,只能是从大量史料中,抽象、概括出“论”来。“以史立论”是第一位的。当史料非要冲破已有之论不可时,史学家应当勇于放弃旧论。放弃旧论不是耻辱,是学者风范,不必脸红。囿于旧论,固执己见,不是坚持真理,而是死要面子。最近我从一本杂志上读到一篇奇文,作者面对读者否定他错误观点的大量资料, 居然反诬人家是“为叛徒辩护”。这不是以论带史,这是以论“害”史,以谬论残害历史!历史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史料是有限的,可是人们对史料的发掘似乎是无限的。后生可畏之“畏”,在史学领域就在于后人随着史料的开掘,能够掌握比前人更多的史料。后人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就摧毁前人用九二虎之力也改变不了的旧论。

      “親” 与“疏”的关系。这是针对近代史、现代史和当代史来说的。史学家无不生活在火热的社会生活之中。不少人同近、现、当代史的某些事件有这样、那样的接触和联系,各人所站的角度不同,观察的侧面不同,占有的史料不同,因此也免不了有不同的立场。可是史学家在研究历史的时候,不仅要走进去,而且更应当跳出来。超脱使人公正。走进去观察,跳出来分析。走进去是“热”,跳出来是“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身在此山”,就容易为亲者讳,为长者讳。日本在教科书里,抹去了侵华的暴行,这就是在为前辈讳,是抹煞历史。这是震惊世界的大事。其实,小事也不容篡改。有次,三位名人传记的作者相遇。A传作者对B传作者说:“你们‘老爷子’(指传主)可把俺‘老爷子’整苦了……”没想到C传作者马上对A传作者说:“你别忘了,你们‘老爷子’(指传主)也把俺‘老爷子’整得好苦!”三位作者的对话是友好的,平静的。可是,我却产生了疑问:传记当中怎么就找不到他们整人的那一面呢?倘若写进去岂不是更接近真实吗?不是更有可读性吗?长期以来,有人认为准确性与生动性难以两全,实则不然,历史不是笔直的大街,因此,只要准确地写,必然是波澜起伏,生动感人。即使是为了生动,也不能为亲者隐恶扬善。现在,一些为了亲者的“高大全”而扭曲历史的“历史”文章,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时间无情,历史是公正的裁判员。 历史应该对历史负责。否则要受到历史谴责。

                                                     20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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