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社会问题赶快站到“地狱入口处” ──2001年8月24日在上大研究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
同学们：刚才一进会场，看到在坐的莘莘学子在开学典礼上，如此精神焕发， 这般雄姿英发，正在整装待发的气势，我不由得哼起了小调《好日子》。我坚信：公元2001年8月24日一定是一个好日子。想想看，一千多风华正茂的学子走进风华正茂的上海大学，这一天还不是好日子吗？“上大”的“上”，是地名，也是动词，更是形容词。“上”，有上大在蒸蒸日上的意思。上大在全国高校的排名，一直在向上升。学生奋发向上，学校扶摇直上。上，是我们上大的特点和优点；上，是我们全体师生员工共同的目标和行动。
同学们！你们昨天离开父母的身边，今天来到导师的身边。我们作导师的，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由衷地欢迎你们。我哼出的小调，是我的心声。在今后的岁月中，我们教学相长，愿我们的师生情谊与日俱增，愿我们在攀登科学高峰的道路上永往直前！
你们鼓掌得太早。下面我想再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引不起散掌的话。我估计自从你们接到录取通知书以后，一定是听到一片赞扬声。可是，社会心理学的常识告诉我们，只听好话，不听坏话，也是一种心理不平衡，也会引发出精神病。中国古代有多少文人雅士在中举以后患了狂笑症、妄想症。
今天我要同研究生上的第一课的第一章第一节的第一句话是：你们进上大不容易，你们出上大更难。同学们想过没有，两三年以后，你是戴着博士帽昂首出去，还是穿着爹妈买的衣服，低着头从学校的边门溜出去？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两种选择。有少数人不能毕业，这是教育规律使然，这是你们所热爱与追求的学位制度向你们提出的难题和挑战。
如何迎接这场挑战？我想再送你们三句不中听的话：第一句叫做：“要抓紧做学问，不要急于赚大钱”。第二句叫做：“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这第一句话是世纪之交上海电台要每所大学出一位教师讲一句话的时候，我讲了这么一句。有人说这话迂腐。可是，我还是要讲。做学问需要书痴，需要迂腐。陈景润不迂腐，能解出哥德巴赫猜想吗？老实说，现在迂腐的人太少了。远离迂腐而铜钿眼里翻跟斗的人太多了！第二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孙中山对中山大学学生说的。身为中国一号大官的人为什么劝人不要做大官，这是发人深省的。孙中山把大官与大事断然分作两类，更是耐人寻味的。我每次去中山大学，都要在孙中山演讲处转上几圈。现在，我把孙大总统的至理名言转赠诸位。不赚大钱，不做大官，目的是把精力集中到学术上来。时间是个常数嘛！今年春天，我在俄国参观了列夫·托尔斯泰的故居----座落在大花园中的三层小楼。我们从楼下走到楼上，从这一间走进另一间，一个突出的印象是椅子、沙发特别多：大沙发、小沙发，雕花椅子、金边的椅子，五颜六色， 琳琅满目。可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到列夫·托尔斯泰在这楼里写《战争与和平》，写《安娜·卡列尼娜》的十四年间不是坐在高椅和沙发上，而是坐在像幼儿园的小椅子那样小的椅子上。托尔斯泰高的不坐，坐低的，这提醒我考虑一个问题：作品的水平是不是同作者所坐的椅子高低没有什么线性关系？要有的话，是不是成反比的函数关系呢？
作为导师，我在这里要赠给同学的第三句话，叫做：赶快站到地狱入口处。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因为我们的老祖宗马克思说过：科学是地狱入口处。马克思的这句话好像是从但丁那里移植过来的。既然两位伟人都把科学比作地狱入口处，既然大家都投身于由大科学家钱伟长领衔的教学、科研机构，从事着科学事业，那还不意味着已经来到了“地狱入口处”吗？到了“地狱入口处”有没有献身的精神准备？有没有想过布鲁诺如何被烧死的？如果说那是在中世纪，那么，在今天学自然科学的有没有打算进到实验室以后七天七夜不出来？学社会科学的有没有想过马寅初、孙冶方因为发表独到见到而被上下左右斗得死去活来？有没有想过马克思的伟大学说今天还在被人阉割和唾弃？同学们！面对“地狱入口处”的严酷，我们上大人敢不敢上？上，就要有严肃的态度、严格的要求、严密的方法和严明的纪律。用 “四严”战胜地狱的严酷。在两三年的研究生生活中，要力求学到比较丰富的科学知识，力求具备崇高的科学精神，力求掌握有效的科学方法。学习，要有脚踏实地的学风；写作，要摒弃新八股、老八股、洋八股那令人作呕的腐朽文风。这样，在下到“地狱入口处”以后，也许又可以从地狱的出口处走上来。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摘下学位的桂冠。
最后祝在坐的才子才女，开学的时候实现开门红，毕业的时候夺得满堂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