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永远的歌声与永远的原则
“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由沙洪作词、久鸣作曲的《跟着共产党走》，近年来又重新在祖国的大地上迴荡。说“重新”，是因为这歌声在20世纪40年代，从前线唱到后方，从根据地唱到敌占区，从解放区唱到蒋管区。余生也晚，这首歌诞生的时候我只有两岁。我可以说，是唱着这首歌长大的。在解放战争时期， 我生活在“拉锯区”。共产党来了，我们儿童团放声唱；国民党反动派来了，我们低声唱；反动派禁止唱，我们在心里唱。为了唱这首歌我不知跟富家儿打过多少架。1948年家乡解放后，这首歌，还有其他几首歌，简直是唱疯了，几乎天天唱。建国不久，不知道为什么反倒又不让唱了。纳闷了多少年以后，方才听说：是因为苏联友人认为曲子抄袭了一首苏联挽歌。又过了多少年以后，听说是当时中央宣传部一位干部在电话里把苏联人的说法，告诉了华东局宣传部。于是，华东局宣传部副部长冯定便通知“暂时不唱”。这样一禁就是三、四十年。近年来情况明朗了。山东为这首歌立了碑。人们赞誉这首歌为“永远的歌声”。
漫长的禁期，发人深省。是不是“抄袭”，怎么能只凭苏联人的一句话？抄袭是侵犯知识产权。抄袭与否，是有指标可以量化的。以乐曲来说，抄了多少音符以上算抄袭，应该有明文规定。就是抄袭了，也不能靠长官的一个电话来作为惩处的依据。禁不禁，既要经过同行评议，又要经过由相关学科的专家组成的专家组评议。多数专家认为该禁了，政府才能开会研究是否禁止。当然，专家组在评议之前，也要广泛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人民摇头了，专家才能摇头。包括禁歌的提出，也不能一个人提出禁，就马上开会讨论。只有在一定数量的人提出以后，方可受理。假如是个别人提出来，政府可以不予理会。在禁的问题上，尤其要慎重。
不只是歌曲，其他精神产品，如小说、戏剧、电影等，也不能随便乱禁。要禁，都得按程序办事。不然就乱了套了。曾记否？几十年来，我们禁其他文字，还禁了“类海瑞”的魏征等等。结果呢？结果来了个否定之否定，今天又兴起了一股“海瑞热”。记得根据上边一个电话便宣布禁唱《跟着共产党走》的冯定先生，他所撰的一些深受青年欢迎的优秀作品也曾被禁过。这，都是悲剧，是真正该禁的悲剧。
草率地禁，也必然导致该禁的不能禁。不少人在为“屡禁不止”而苦恼，殊不知“屡禁不止”与 “乱禁不止”表面上是“两极”，实则是“相通”的呀！按程序决定的事情富有权威性；不按程序决定的事情便缺乏权威性。程序原则是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同“永远的歌声”一样，是永远的原则。
2001.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