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己成为世纪之交横隔在干群关系之间的一堵大墙。人民群众对“封妻荫子”、夫荣妻贵相当反感：在公开场合抽象地议，在私下里指名道姓地骂。

      有议，就有“非”议。有人在听了上面的议论后连忙出来解释：“这个干部的妻子人不错”，“那个高干子弟素质高……”这，是可能的。可是群众从未全盘否定高干子弟呀！群众痛恨“裙带风”，恰恰是从全盘上得出结论的。不信？请在“调查年”做几个调查。几十年前一个班级的小学学生，现在分属于哪几种职业，再统计一下不同职业的学生的子女的职业状况，就不难看出：当官的同学的子女当官的特别多。本来“脚碰脚”，为什么做官的机遇大不同？奥妙就在这里！争论具体人的优劣，不论胜负，都是孤证，不足为据。通过调查得出的这类“大数”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大数法则”告诉我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封建血统论，近年正在某些方面死灰复燃。早在两千二百多年前，中国第一次农民起义的领袖陈胜就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史记·陈涉世家》）怎么在两千二百年以后，有人又相信“种”了呢？德才是不能遗传的。即使是克隆，也只能克隆躯壳而不能克隆头脑里的知识。唯物论的反映论者认为：才能是后天形成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孪生兄弟其水平有天壤之别？不要以为只搞“老子英雄儿好汉”问题不大。要知道，“老子英雄儿好汉”与“老子反动儿混蛋”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承认了这一面，就等于承认了另一面。想想看：“文革”中有多少人在尝了“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甜头以后，紧接着就吃到“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苦头。请不要忘记：是紧接着啊！

      还有人说，“群众骂裙带风是‘吃不到葡萄骂葡萄酸’。”在“官本位”膨胀的时候，吃不到“官”葡萄，难免有人眼红。但是多数群众並不是因为吃不“官葡萄”才反裙带风的。我曾对一位把反裙带风视为妒嫉的先生说过一件事：一家三口人上邮票，这在世界各国都是罕见的。中国邮政曾让一家三口人上邮票，可是世人没有说 “不”的。为什么？这三口人个个响当当。父为廖仲凯，母为何香疑，对这两位会有争议吗？子为廖承志。对廖承志会有人说“不”吗？凭他帶镣参加长征这一条， 谁能与之相比？凭他让营救他出狱的人先营救他不认识的陈赓，这一条谁不为之折服？人心是杆枰。群众的议论永远是有道理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东晋人在《神仙传》里编出来的，说汉代淮南王刘安在成仙时把吃剩的丹药撒在庭院里，鸡犬吃了，一起升入仙界。事实不是这样，《汉书· 淮南厉王刘长传》上讲得很清楚：刘安是畏罪自杀的。刘安的老婆、孩子是受诛而被杀的。一家人没一个升天，何论鸡犬？过去没有仙丹，在科学昌盛的今天，难道还会有什么无分子结构的“官”字号仙丹吗？在大谈要在世界范围内优化组合人、物资源的“全球化”浪潮中，怎么可以两银只盯住绕膝的儿女或亲信呢？

                                                          2002.1.20.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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