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志

      今年3月在北京，就有友人劝我看《刘老根》，阴差阳错没能看成。回到上海后，又是因为顾此失彼而又顾彼失此，只看了片断。照理，只看片断是没有发言权的。不过，片断自有片断的感受。

      我比较关注的是刘老根不当村长以后的心态。刘老根当了20年的村长，应当讲当得还是不错的。可毕竟是20年了，换届时，他就被换了下来。下来以后，他的失意之情相当重，失落之感相当沉。接他班的是他儿子，可他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已经没有资格听村长汇报了，可他偏要村长儿子向他汇报工作。他的恋人不支持他当村长，他竟断绝与她的往来。

      这些都是小事情，算不了什么，然而发人深思：村长算什么官呢？这是连“芝麻绿豆官”也算不上的“体制外”呀！可是，刘老根却恋恋不舍，对自己的落选耿耿于怀。官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呢？

      古代的封建皇帝也是不肯让位的。孟子说：“以天下与人易”（《孟子·滕文公上》）。这是不切合封建社会实际的。“让位”很不容易啊！不过封建皇帝传子还是愿意的。刘老根大概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吧！估计他没有在封建社会生活过。可他怎么连封建皇帝的传子也办不到，真是有点奇怪！可见官位的魔力之大！权力这东西是腐蚀人的。——恕我为了叙述的简便，把“权力”前的限制词“失去监督的”五个字给漏了。权力可以转化成的物力、财力更是腐蚀人的。要不，朴实无华的刘老根怎么会这样迷住村长的“小权”呢？

      不仅如此，权力除了可以转化成物力、财力以外，还可以转化为人力。有那么个位子，说话有人听，做事有人帮；有那么个位子，就有人吹喇叭，抬轿子，前呼后拥。 这些低级趣味都会助长官人的恋栈心理。其实，这同新时期的公仆形象是南辕北辙的，同建党八十多年的“老时期”的老干部的老传统也是大相径庭的。

      今年是“换届年”。许多地方都在把老人请下来，把新人扶上去。如果不把刘老根的这种恋栈心理克服掉，换届是有困难的。老实讲，刘老根还算可以的，君不见有些地方老村委主任花钱雇杀手杀掉另一村委主任候选人吗？至于说跑官、贿选那就更多了。有些人总以“工作需要我留下”、“同志们要求我留下”为挡箭牌。不可否认，你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还不需要你吗？还没有几个朋友挽留你吗？可是，也得想一想：你是怎么上来的？难道别人都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吗？群众中的英雄多得很呐！“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千万不要有“舍我其谁”的风头主义。刘老根的儿子不就干得很出色吗？在刘老根那个村里，说不定还有比刘老根的儿子更出色的呢？传子也是不宜提倡的。对那些挽留与劝进，也不要忘了从汉代的司马迁到宋代的苏轼都用过的一句话：“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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