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志

      中央领导同志归纳出的和谐社会的“28个字”的内涵是全面的，也是重点很突出的。“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前面20个字阐述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后边的8个字讲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概括起来，和谐社会无非就是这两大方面。人与社会的关系，是“內”；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外”。內外之间互相渗透。不仅是内部和谐了，而且与外部也和谐了，那就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和谐了。

      “安定有序”中的“安定”，讲的是和谐社会的前提。安定是和谐的起码条件。没有安定便谈不上和谐，没有安定至多在社会冲突双方的内部可能有局部的和谐，决不会有全局的和谐。全社会的“有序”是和谐社会的一种状态。“无序”是社会不和谐的一种状态。俗话说：“有条不紊”。“有序”就能“不紊”。“序”是治世的良方。和谐社会是社会成员按照自己所充当的角色及其所应遵守的社会规范来行动的、井然有序的社会。

      “民主法治”，是从政治上讲的。和谐社会应当是公民社会。没有民主就没有和谐，没有法治也没有和谐。法，是刚性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法律面前是不能讨价还价的。民主能使人心情舒畅，民主能给社会带来生动活泼。心情舒畅、生动活泼就是“28个字”里面的“充满活力”。心情舒畅、生动活泼最能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把各种积极因素用到社会主义建设上去。民主出智力，民主也能出劳力，一句话，民主就是力量。民主是法律范围内的民主，法治的功能是保护民主，是为了推进民主。

      “公平正义，诚信友爱”，是从道德上说的。公平是最能看得见，最能摸得着的。“公平”是要机会公平、过程公平、结果公平，“公平”包括经济分配公平、政治生活上公平、社会生活上公平。不平则鸣，不平不稳。“正义”，是价值判断。认准了“正义”，就敢于“铁肩担道义”，勇于为正义而奋斗。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社会，有唯物头脑的荀子高喊“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他把“道”和“义”看得高于君，高于父，高于一切，大于一切。今天，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度里的人难道不应当更加讲究“正言”、“正气”、“正直无邪”吗？“诚信”包括个人诚信、社会诚信、政府诚信，重要的是政府诚信，重要的是领导干部诚信。“吹牛不打草稿”，“吹炸了不脸红”，是当今的流行病。国家统计局公开讲，GDP有3%的水份，说明不诚信严重到了何等程度？3%的绝对值是多少亿啊？有多少人参与吹牛才能组合成3%啊？“友爱”是指人与人的关系。在两大势不两立的对立阶级基本消失以后，不同利益群体之间应当是共存共生，互补互惠的关系。从根本上说，人与人之间只有一个友爱了，除了友爱之外就没有別的了。蒙古族有句谚语：“水草肥美的地方鸟儿多，心地善良的人朋友多。”搞社会主义， 朋友越多越好。朋友是第二个自我。可是，现实是：不友爱的事时有发生。不友爱的对立面——残忍的劣根性在滋长。不是吗？有的副市长为了当正市长雇杀手杀市长。有的副局长为了当正局长雇杀手杀局长。这是多么危险的情景啊！为了消除残忍，必须高扬友爱。我们应当完善以“公平正义，诚信友爱”为主要内容的道德体系。“有德不可敌”（《左传》）。全体人民的道德水平的大提高，社会管理成本会大幅度下降，经济管理的成本也会大幅度下降，中华民族也一定成为世界民族之林中的参天大树。

      “充满活力”，是对构建和谐社会的高要求。和谐社会不是四平八稳，不是故步自封，不是抹煞矛盾，更不是死水一潭。我们所要构建的和谐社会是动态的和谐社会，是向上的和谐社会，是发展中的和谐社会，是敢于揭示矛盾、善于解矛盾的社会。作为构建和谐社会指导思想的“科学发展观”，是一种发展观，是全面发展观，是一往无前的发展观。不发展，还谈什么发展观？死气沉沉还能发展吗？不能，绝对不能。是不是“充满活力”是战斗唯物主义与机械唯物主义的分水岭，是马克思主义的和谐社会与西方“社会均衡论”、“社会系统论”的分水岭。“社会系统论”主张：社会的链条中断后，社会大系统会自然调节。“自然调节”？谈何容易！调节、调适、调整是要人去干的，是要人花力气去干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活不活是大不一样的。

      下面再从社会学的角度，就如何实现“28个字”，谈一下学习的体会。

      第一，调整阶层关系。阶层结构以“橄揽形”为最和谐。我们今天是什么形？中等收入的人太少，有点像哑铃形。怎么会这样的？是不是同有一阵子大批中产阶级有关？是不是越批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就越少？是不是同只字不提“弱势群体”有关？越是对“弱势群体”采取不承认主义，“弱势群体”就越多。是不是同我们分配上的“资”高“劳”低有关？我们的遗产税是“零”，导致“老子发财儿有钱”，导致家族犯罪成为今天犯罪的一大特征。中国没有赠与税，结果导致国有资产改名換姓流到国外。第二次分配本来可以缩小贫富差距，可是，第二次分配的资金太少，不抵公款吃喝的一个小零头，杯水车薪，无裨于事。因此，这里有一个第一次分配与第二次分配之间的协调问题。是所有制决定分配而不是分配决定所有制，因此，要改进分配这里还有一个所有制的大问题存在。

      第二，发展社会事业。和谐社会需要硬件。正如没有医疗设备就难治病一样，社会事业不发达，社会病就会蔓延。我国在科教文卫体、安全、环保等社会事业方面的投资偏低。当然，各地也不一样。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哪个地区社会事业的投资高，那个地区的社会病就少；社会病越少，境外、海外越愿意来投资。近来，有些省份宣布用放慢经济速度来增加社会事业投资，引发一些议论。我们的GDP增速够高的了，在GDP很高的地方放慢一点，不失为一个可喜的尝试。就那么一碗水，还像过去那样一个劲地往经济上高投入，哪有资金用在社会事业上？各地都在制定“十一五”计划，经济与社会的比例是题中应有之义。是三七开好呢，还是四六开？当然，大头还是经济。

      第三，突出一下文化。这个文化是大文化。现在国外有个新理念叫做“文化轴心论”，“各项事业都要围绕文化转”。应当说，在吃饱穿暖以后，这个观点有可行性。有人说，“和谐”边上的的“口”是“吃”，不太准确。“和”原为“龢”。左上的三个“口”不是嘴巴，是扁钟。左下的“冊”不是栏杆，是书本。古人大概认为“和”是听听音乐，看看书，是文化。文化是价值取向的沃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目标一致是和谐的先决条件。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坦荡荡”容易和谐， “常戚戚”不容易和谐。无知则难理解人；不理解，就难谅解；不谅解，便谈不上化解。和谐社会应当是知识社会。处理人与社会的关系要用社会科学；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要用自然科学。踏踏实实地提高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素质，既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当务之急，也是百年大计。

      第四，壮大社会组织。“组织起来”是我国的一条重要经验，可是，我们今天的社会组织是，纵向看突飞猛进，横向看少得可怜。社会组织发育不良，政府职能往哪里转移？“大社会”大不起来，“小政府”便小不起来。社会组织是利益表达的通道。中医有个说法，叫做：通则不痛，不通则痛。社会主义，说到底是充分发挥社会组织作用的主义。挪威在今年初被评为2004年最适宜人类生存的国家。挪威天气寒冷，阳光稀缺，有什么适宜人类生存之处？无非是因为他们那里贫富差距小，仇富者少，嫌贫者微，人与人和谐。可是，三十多年前，挪威城乡矛盾很大。后来农民成立了一个组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代表占人口6%的农民组织在议会里占到了15%的席位。有了席位上的“高音喇叭”，利益表达渠道马上畅通，城乡之间迅速和谐，因此他们才有今天如此之高的荣誉。现在我们都不大敢提“革命” 了，可国外有一大批有识之士在大声疾呼“社团革命”，并认为其意义不亚于民族革命，发人深思！在构建和谐社会中，千万不要把“非政府组织”的“非”当动词看。非政府组织是政府的伴侣，能起到政府起不到的作用。你是真心构建和谐社会吗？你就应当举起双臂去拥抱社会组织，不用怕。社团恐惧症是精神分裂症之一种。

      第五，学会制定社会政策。社会政策是社会的生命。制定社会政策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过，不论有多深交给群众就能“浅出”了。社会政策一定要交给社会来讨论。有公开方有公平，越公开越公平。公开讨论透了，政策就昭然了。“会前拍脑袋，会上拍胸脯，会后拍屁股”的做法是行不通的。问责制要变“拍屁股”为“打屁股”。日前有个省，为了防止因人工流产而导致性別比例失调，规定人流要持计生部门介绍信。公布之后，群起而攻之，立法之时就是废法之日。事前怕麻烦事后带来大麻烦。

      第六，从社区做起。本来说“社区”是犯忌的，现在普及了。“社区”要名副其实，不能換汤不换药。社区有别于乡、镇、街道的最大特点是“共同体”，是自治的共同体。什么叫“自治”？无人不晓！可是实际怎样？社区要在“自治”二字上狠下功夫，不然，还是行政化那一套，不必改称社区。

      第七，辩证地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人是从自然界分化出来的。从自然界分化出来的人类继续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与自然是一而二，二而一。人的自然属性决定人类要顺乎自然；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人类要跟自然界作斗争。人类不应做自然界的奴隶。一味地听命于自然还要抗洪干什么？从历史长河看，没有长江中上游的水土流失，就没有现在这么大一块富饶的长三角。火山曾给庞贝城灭顶之灾，可是火山是地心给人类之间的“快递”。在“上天容易入地难”的今天，火山少了，地核、地幔里的情况如何知道？一味地听命于自然还要消灭蚊蝇干什么？苍蝇可是免疫力最强的动物呀！鸟类无所谓“益鸟”、“害鸟”，因为有了人才有“益鸟”、“害鸟” 之分。自然界是辩证发展的，人类也应当辩证地看自然界。人类对自然的正确态度是：一要保护，二要战胜。保护其有益于人的一面是和谐，战胜其有害于人的另一 面也是和谐。即使一时战胜不了，也要有战胜的决心。现在有人公然讥笑“人定胜天”，有失偏颇。人工降雨不是人定胜天吗？南水北调不是人定胜“地”了吗？哪些该保护，哪些该战胜是以人为本来区分的。假如对自然只有保护，没有战胜，那么，“天灾”一说就应从辞海中消失了。人还要战胜万恶的旧社会来，就不许战胜有害于人类的自然？“人定兮胜天”，不是今人的吹嘘，是从周朝到春秋，从南宋刘龙洲到清末梁启超等等有识之士千百年来的齐声呐喊。

      和谐社会是社会资源兼容共生、社会结构合理匀称、社会行为规范有序、社会运筹科学得当的社会。和谐社会的和谐度有高、中、低之分。只要我们开足马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一个和谐与比较和谐的社会一定会在我们手中变成光辉的现实。

                                               2005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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