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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024 : 15:03 : +0200

散文、诗歌、特写

读书界的三位“挑刺高手”

                                              邓伟志

      近十来年,在读书界有三个人值得注意。一个是湖南的朱正,一个是上海的金文明,再一个深圳的余汝信。他们读书可以说是真正读到家了。对同一件事,这本书怎么讲的,那本书怎么写的,有什么大的差异,有什么微小的不同,包括标点符号、错别字,他们都能分辨出来。分辨率之高胜过显微镜。
      朱正对中国近现代的文艺史,尤其是对文艺界的1957年的反右斗争史了如指掌,不,岂止是了如指掌,简直是了如指“纹”。谁都知道,文汇报的徐铸成肚子里的掌故很多。二十多年前他邀我讨论办《天下》杂志的事,我们几个人都对他惊人的记忆力表示钦佩。可是朱正竟然发现徐铸成的回忆录与其日记所载大相径庭。近日,朱正又为新版《鲁迅全集》的注释指谬,令人折服。
      金文明对古代史,尤其是对古代的文艺作品,滚瓜烂熟。他曾在浙江发表文章评我的书,肯定优点,指出缺点。有人说他是吹毛索疵。我认为,“疵”在“毛”之下,不“吹毛”何以“索疵”?我从心底里欢迎他为我挑毛病,为文史类书籍“校正”。不用说他的命中率很高,就是只中了百分之一,也够作者感谢的了。不论对作者还是对读者来说,留一个讹错就是在书中留下一个苍蝇 呀!
      对朱正、金文明我都知根知底,对余汝信我所知甚少。有人说,“余汝信”是笔名。不知确否?我知道余汝信,也是从他对我的一次批评开始的。我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在写作过程中,市委领导多次主持讨论。余汝信看后马上写文章批评我:“为尊者讳”,并指出“那领导就是陈丕显”。后来我渐渐发现,不管余汝信的职业是什么,他都堪称“文革史”专家。“文革”中,上层人物谁揭发过谁,十有八九瞒不过他。过去,上峰说,不要研究“文革”,那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是掩耳盗铃。“文革”中那么多人挨斗。不消说,斗人的人应该数十倍、数百倍于挨斗的才是。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只听说有人挨斗,而不见斗人的人呢?还有,除了“全职”的斗士以外,难道没有既挨过斗,又斗过人的人吗?历史的泾渭从来都不是那么分明的。试问:那些既挨过斗,又斗过人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不管到哪里去了,相信余汝信等人都能找到他。
      要查清历史,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多读书就是了。据我观察,朱、金、余三位知道那么多情况,决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后台,而是因为书籍是互补的。你回避的,他揭示;你抽象的,他具体;你模糊的,他清晰。“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书,如果是单数,那这话就是对的;反之,这书如果是复数,对不起,这话就是不对的了。读书少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读书多的,包括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平,组织部长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
      书,是档案。书还是高倍数的电子显微镜。中国需要朱、金、余这样的读书人。有那么几十、几百个,出版物就会干净得多,史实的可信度也会提高很多。

                                                  200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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