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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024 : 13:49 : +0200

杂文、杂谈、评论

“儿子英雄‘爹’好汉”吗?

                                邓伟志

      “文革”中有个口号不知害了多少人,叫做:“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人的思想是从社会实践中来的。即使面孔酷似的父子,也会因所处的年代不同,经历不同,而思想、观点两样。或许有时有交叉感染,但也不会绝对一样,更不至于达到“混蛋”的地步。

      “文革”过去三十多年了,仍然坚持“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人可能很少很少了。这是历史的一大进步。不过,现在却出现了另一方面的问题,那就是“儿子英雄爹好汉”。此类事不仅存在于社会生活中,而且也突出表现在传记类出版物中。老子在政治上、文化上的贡献有是有的,但并不杰出,只因儿子有权、 有钱,便一本又一本地出版“小传”、“大传”、“别传”、“外传”,一本比一本高大,一种比一种卓越。与此相对照,那些在政治上、文化上的贡献明鲜比其老子大的,却因其没权、没钱,因其不张扬、不炫耀,老子的传记便出不来,或者是出得少。

      多与少还仅仅是个量的差别问题,可怕的是,有权、有钱的儿子还有条件请来一帮秀才舞文弄墨,把死的说成活的,把低的说成高的,把丑的说成美的,把假的说成真的,这就有点太那个了。历史是过去的事。今人有权利对它臧否,但是,今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利阉割历史。谁都可以对历史文献进行剖析,可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抹掉历史文献的一个标点符号。标点廿四史,不用说,是加了数不胜数的标点,有利于阅读,可是,必须说明这是后人加的标点,不是原有的,而且还必须允许别人,必须鼓励后人对你所标点的发表意见。比如孟子有句名言,叫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如果把它标点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它就是搞愚民政策。你如果把它标点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那它就是:百姓说“可”,就干;百姓说“不可”,也要让百姓知道。这就是尊重民意,而不是愚弄民众了。究竟如何是好?这要用孟子的其它言论来印证,要从孟子一系列的观点中,联系起来判断应该如何标点才是。

      这只不过是标点,如今有些传记中的问题远不止这些。说得重一点,简直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动不动就是“第一”,开口闭口是“最早”,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是“第一”了,人家那“‘超’第一”往哪里摆?你是“最早”了,人家比你更早的还记载不记载?对所谓“第一”、“最早”还是容易鉴别的,难的是对 “坚决”、“坚持”、“坚信”一类的褒奖就难量化了。比如,1967年上旬上海32个造反组织发表的有关反对经济主义的《紧急通告》。据说,当时到会讨论起草的不止32个,有的到了以后,一听是反对经济风,反对乱提款、反对花钱买政治信任,气得跑掉了。在32个造反组织中既有很坚决的,也有半坚决的,到会的领导人既有嗓门响的,也有吞吞吐吐的,心里摸不透毛泽东主席是支持还是反对。连当时正在走红的张春桥也对此事持观望态度,在电话里说什么“毛主席刚批(指批示赞成)了你们一个,你们马上又来一个,主席还会再批(指批示赞成)吗?”孰料毛主席对反对经济主义的《紧急通告》充分肯定。于是,领导人说《紧急通告》是他主持起草的,张春桥声称《紧急通告》是在他关心下起草的,那32个组织更是个个积极参加《紧急通告》起草的。不积极的也积极了,这固然是好事,可多少有点政治投机。当事人把自已的“坚决”从七分提到十分。四十年后看这通告,也是能站住脚的。于是,有一部分参与者的子女在找人美化他老子时,又把“十分”写成了“十二分”,愈来愈离谱。难怪有老人在评论这段历史时,说:“眼不见为净,谁叫我亲眼目睹的!不是亲眼目睹,我看了那些歪曲史实的书刊也就不生气了……”

      “儿子英雄爹好汉”,看起来无伤大雅。可是,在人生道路上,谁能不碰到坑坑洼洼。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必然会导致“儿子出事爹混蛋”的下场。逻辑学严肃地告诉我们:有了前一个“=”号,一定会推导出后一个“=”号。那麻烦可就大了。卡尔·马克思说过多次:历史不会重演,历史往往会出现惊人的相似。咱得记住啊!

                       《世纪》  2009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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