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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2024 : 16:56 : +0200

散文、诗歌、特写

朱德群籍贯考

                                      邓伟志

法籍华裔抽象主义大师朱德群于3月26日病逝后,国内外美术界写了数十篇纪念文章,从美术理论角度阐述朱德群的贡献和影响,既有铿锵有力的,也有委婉动听的。但是,在提到朱大师的籍贯时,似乎没有一个不出错的。

有人说,朱是“中国江苏人”,错!

有人写道:朱“出生于江苏萧县(现为安徽宿州)”,错!

还有的写道:朱“1920年10月24日生于安徽萧县白土镇(萧县原属江苏,1955年划归安徽省)。”这一表述接近于正确,但是并非“无误”。1920年在安徽省地图上找不到“萧县”这个县。

说不清籍贯似乎是小事,但是,对朱的籍贯了解得不准确,也就很难写清楚朱的成就的由来。朱的籍贯不只是青年朱德群的指南,对晚年朱德群也有深刻的作用。

在朱德群离开家乡后,在他的家乡萧县还有一位朱德群在教书育人。法国的朱德群是假朱德群,萧县的朱德群是真朱德群。两个朱德群亲如骨肉。法国的朱德群原名朱德萃,他为了尽快报考艺专,借用了朱德群的文凭,从此更名“朱德群”。从几十年的实际情况看,假朱德群的名气远大于真朱德群。严肃的历史老人也有跟人开玩笑的时候。玩笑给人以快乐。

有几篇纪念朱德群的文章提到朱德群为了吴冠中的升学找过刘开渠帮忙。可惜没有细说朱为什么敢于找刘。如能细说,朱之所以能成为法国唯一的华裔美术院士的根就找到了。朱、刘二人的籍贯是一样的,都出自于著名的书画之乡的萧县。晚辈的朱在东山,长辈的刘在西山,相距几十华里。就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不知有多少汉墓,已发掘的就有400余座。汉墓即汉画。萧县出土的汉画富有浪漫色彩。画大力士,让大力士折断半根牛角。画小官见大官时急忙下跪,居然把帽子甩在了空中,大出其丑。汉画熏陶着萧县人。萧县县城是龙城镇。明朝时涌现出了“龙城画派”。现当代还出过刘开渠、王肇民、王子云、萧龙士、吴然、卓然、郭公达、萧承震、欧阳龙、蒋连轸、薛志耘以及朱德群等一批画家、书法家。追根求源,是原属江苏,现归安徽的萧县的一方水土把他们养育成才的。就是在今天,一个县级的萧县美协就拥有以女画家纵兰凌为代表的700名会员,其中尚有400名是安徽省美协会员。当然,这无疑与刘、朱二位的带领有直接关系。

顺便说两个不太离题的笑话,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赖少其60年代初亲自到萧县向老书法家刘惠民求字。哪知这书法家有个怪脾气:不给官员写字。赖少其一进村,刘惠民就藏了起来。赖等了半天,刘也不回家。赖就在刘家中用刘的笔墨纸砚为刘题字:“生不留名死留名。”村里的人认为赖部长说到了点子上。农民书法家无力炒作,怎能出名呢?只有后人评论时,不会向前人收费,公平公正,凭字评字,方能留名。于是,刘的亲戚就跑到刘的藏身之处,劝刘训刘:“两条:一、人家跟你写了,你总得给人家回个礼。二、你不要把赖少其当部长看,你把他当你的同行,当书法家看。这不就可以写了,同时也不违背你所恪守的信条。”这时,农民刘惠民才出来亲切接见部长赖少其,才让赖少其携墨宝而归。

再一个笑话是,几年前安徽省委副书记到萧县调研,村长送省委副书记一份汇报。副书记说:“这材料还要请书法家写?”村长说:“不!这是我们村的一位小青年写的……” 副书记感叹不已,说:“萧县真不愧是文化部命名的书画之乡!”

人才辈出是“集群效应”,而集群效应又反过来是出人才的沃土。没有普及就没有提高。普及是提高千斤顶。萧县出了个朱德群是有必然性的,再出一个活着的朱德群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文章提到朱德群晚年制陶,在法国办过瓷器展。又是一个“很可惜”的是:文章没有深究他为什么喜欢制陶。其实有文章已经答对了,只是没有把二者之间看成因关系果罢了。上边说起有人指出朱是萧县白土人。白土因出产白土而得名。什么是白土?白土者,陶土也,陶瓷的主要原料也。在我幼小的时候,最怕走朱德群这家亲戚。因为在朱德群那个村庄,不能赤脚玩耍,不能跌跤,那里遍地都是锋利的瓷器碎片。后来知道,朱德群所在的白土和刘开渠出生的村庄刘窑,都是汉代甚至更早就有名的“萧窑”。白土历史上最多时有72座窑。几年前,上海收藏家钱汉东去白土,看见农民喂鸡的陶瓷盆竟然是几百年前留下的文物。改革开放以来,朱德群多次回国,多次手捧家乡的汉代陶瓷,是“乡土”激发了朱德群的制陶欲。

还有文章说朱德群的文章价值几千万,又叙述朱德群为大剧院捐画,以此赞扬朱少物欲。殊不知,朱德群家乡有很多朱德群的书画。他晚年还用他已经那瘫痪了的手为家乡写字。

他爱家乡,家乡人爱他。他喜欢接地气,地气也源源不断地给他输气。这就是朱德群成为中国骄傲的缘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