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志网页
- 1: 著作1.
- 1.1: 《邓伟志全集》 22卷.
- 1.2: 《谈谈社会建设》.
- 1.3: 《邓伟志文集》 6卷.
- 1.4: 《和谐社会散议》.
- 1.5: 《不创新,毋宁死》.
- 1.6: 《和谐社会笔记》.
- 1.7: 《新三家村札记 邓伟志卷》.
- 1.8: 《我的社会观》.
- 1.9: 《邓伟志杂文集》.
- 1.10: 《家庭社会学》.
- 1.11: 《思想之旅》.
- 1.12: 《伪科学批判记》.
- 1.13: 《人比雀儿累》.
- 1.14: 《我的家庭观》.
- 1.15: 《市场经济的若干社会功能》.
- 1.16: 《妇女问题杂议》.
- 1.17: 《近代中国家庭的变革》.
- 1.18: 《妇女学呐喊》.
- 1.19: 《我就是我》.
- 1.20: 《学派初探》.
- 1.21: 《唐前婚姻》.
- 1.22: 《方法集》.
- 1.23: 《中国家庭的演变》.
- 1.24: 《家庭的明天》.
- 1.25: 《婚姻史趣话》.
- 1.26: 《家庭面面观》.
- 1.27: 《生活的觉醒》.
- 1.28: 《家庭问题种种》.
- 1.29: 《庐山》.
- 1.30: 《科学入口处》.
- 1.31: 《人类的继往开来》.
- 1.32: 《天体的来龙去脉》.
- 2: 著作2.
- 3: 主编书籍.
- 4: 编辑书籍.
- 5: 入选书籍.
- 6: 简历.
- 7: 综述.
- 8: 专访.
- 9: 链接.
邓伟志全集 总序
邓伟志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有知有觉”地感到死神正在向我频频招手。
在阔步向前,准备与死神握手言欢时,回顾一生,深感自己渺小如沙枣。1960年大学
毕业以来,既没干过“惊天”之举,也没有什么“动地”之为,我好像就干了一件事:拿笔
写文章。我幼年时拿过镰刀,不过那是割草喂牲口,还达不到割麦子、割大豆的水平;我拿
过锤子,那是在“文革”前,每星期四下工厂,在机修车间夯平铁板时,乘师傅休息,自己
挥两锤练练身手。一年365天,我可能有364天在握笔写文章。我永远不会忘记导师“曲不
离口,‘笔’不离手”的教导。从前我是用蘸水钢笔在纸上写的,现在是用汉王笔在电脑上
写。我“晨起鸟啼前”,写;我“夜卧人静后”,趴在书桌上写。1960年冬我下乡“反五
风”,住在社员家中,没书桌,又不许个人写作,甚至还把个人写作视为“种自留地”,我
便躲在坟地里,背着西北风,迎着太阳唸啊念地,念个不停。念也是为了写。因为写,我得
过大奖;因为写,我惹过大祸。20多年前,我的处境相当艰难,我估计写了也发不出去了。
我曾想变修书为卖书,摆个书摊,或者看个书报亭,只要能有口饭吃,我依然要边看书边
“修”出一部“孤本”书来。
我之所以努力写作,是因为长期受环境的陶冶和影响,受理论研究这个职业的驱使和
几十年学术惯性的推力,在我这个理论工作者眼里形成了一个顽固的偏见:“万般皆下品,
唯有‘写作’高”。军官的“命令”固然威风,说一不二,无人违抗,但是远没有我们这般
引人七嘴八舌的文章有魅力,因为认识总有个过程。“茅塞顿开”也有个开的程序,一道命
令下来就立即想通是罕有的。首长的“批示”虽然能立即转化为物质,但是远没有我们这让
人藏之深山的文章有生命力。况且依照那“批示”所作的“转化”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来
个“否定”,都难说。小文章即使会过时,但是生命周期无论如何要比“批示”久远得多。
货币的出现是人类文明的标志。在今天你如果没钱,寸步难行。可是一叠百元大钞的文化价
值,又怎能抵得上一篇反映民意的小文章?尽管小文章一撕就破,百元大钞汽车都压不碎,
可是小文章能打动人的心灵,能进入人的骨髓,这决不是百元大钞所能买到的。说“万般皆
下品,唯有‘写作’高”也许是过头话,可是,“写作”高于权和钱这“两般”则是没错
的。不是吗?再高超的政治主张、再前沿的经济理论也都要靠文章来表述。
古人讲:“人情练达皆文章”。我又是遵照我60年代初导师的教导,认为:处处留心
皆学问。世界上那么多绿党,那么多动物保护协会,没有为苍蝇讲好话的。在一次“等待
”时,为了不浪费时间,我留心苍蝇,于“不疑处生疑”,马上写了《为苍蝇翻案》,赞苍蝇的抗
菌能力,建议把苍蝇身上的什么“素”提炼出来,为人所用。有次在意大利遇到养鸵鸟
的农场主,他们坚决否认鸵鸟有“钻头不顾尾”的行为,于是我立即著文批评所谓“驼鸟
政策”的比喻欠周全。
可是,这种“处处留心”必然带来所学所写太杂,这种“信手拈来”必然失之于肤浅。
杂,是我致学上的拦路虎,也是这套《全集》的一大弱点。小时候,读过郭沫若为自己过
于杂而悔恨的文章,可是,为什么还要坚持“杂”下去呢?
问题在于:杂家本是我1960年到1962年在上海社科院学习室期间的培养目标。为了让
我们接受做杂家的使命,上海社科院的导师们不知讲了多少道理,不知举了多少案例。书
记李培南是“老政委”,是陆定一封的“小马克思”。他把培养我们当杂家、当评论员比
作参议、参谋。他说:“司令、政委在分析敌情时有不同意见,参谋的话就起决定作用”。
院长杨永直把杂家比作冲锋枪,他说:“冲锋枪比重炮灵活,挎得动,拉得出”。副院长庞
季云不仅用“美国总统要给评论员杂家登门拜年”的故事来激励我们,还请老师给我们讲解
四书五经,要求我们背诵《胡笳十八拍》等等一系列做法,让我们心悦诚服。我们全室20人
个个都把终身做杂家视为民族的重托,国家的需要。杂家对我们先入为主,也就决定了我后
来的主动去中国大百科全书工作,争取做“百科全书派”,也就是决心继续做一名杂家。
问题在于:“文革”中,从1971年4月起,一直到1981年,我从事了近10年的自然科
学。从“被动”到“自觉”,从“为了安全而改行”到“实现学科大跨度结合”,尝到了
“杂”到自然科学的甜头。通常讲“隔行如隔山”,可我切身体会:隔行不隔“理”。
问题还在于热爱了杂家以后,便形成了一系列有利于杂家的理念。杂,会使得文章有
血有肉,不至于像瘪三那样,瘦得只有骨头没有肉。杂,有助于提高文章的知识含量,增强趣
味性,提高可读性,让读者读起来不吃力,不释卷。杂,只有杂才容易形成杂交优势,时
而自然科学,时而社会科学,远缘杂交,更坚实有力。杂,更重要的是赋予人更广阔的想
象空间,产生联想,出现思想碰撞的璀灿火花,即创新。杂很容易被人认为杂乱无章。杂
乱无章的文章是有的,可是做到杂而不乱、杂而有章也是可能的。万变不离其宗。“纵
横”要求“捭阖”。会把鱼网“撒得开”的渔夫,也一定会抓住纲,“收得拢”,捕到鱼。
自1980年在“文革”后中国第一个社会学系——复旦大学分校社会学系(即今天的上海
大学社会学院的前身)开《家庭社会学》讲座,1981年2月正式在社会学系讲授《家庭社会
学》课程以来,那“杂”开始有了自我约束,“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事有所减少。然而,由
于我所从事的社会学专业本身就是一个大容量、多分支的综合性学科,于是我又深感自己
“杂”得不够了。20世纪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讲,社会学下有110个分支学科;美国社会
学界说,社会学下有120个分支学科。20世纪初,南京社科院的同行统计,社会学下有170个
分支学科。收在《邓伟志全集》里的《文化卷》实则是文化社会学,收在《全集》里的
《教育卷》近乎教育社会学,收在《全集》里的《科普卷》类似科学社会学,收在《全集》
里的《传媒卷》可谓传播社会学,还有收在《全集》里的《参政卷》也可以认为是用社会调
查的“参与法”写出的“政治社会学”。收在《全集》里的《人物卷》、《亲历卷》在我这
个社会学人眼中就是社会学的一个又一个案例。收在《全集》里的《散文卷》、《书评卷》
虽然称不上社会学宏论,但是它无不是“社会评论”。把《全集》各卷加在一起,其总和还
够不上社会学分支学科数的一个零头。媒体上称我“社会学家”,我实不敢当,充其量我是
“家”字下面那个“豕”身上的一根毛。近年在谈论社会结构时,我多帮穷人说话,常讲
“政府为弱势而设”,于是有人戏称我为“穷人社会学家”。我愿把“戏称”当“尊称”。
我认为“穷人社会学家”的光荣称号就是“豕”身上的那根美丽而坚硬的毛。
不仅从知识占有面来看,我不是合格的什么“大家”,而且从观点上看,也不是合格的
什么“大家”。几十年来,我在正确路线指引下,写过还算正确的文章;在错误路线指引
下,也写过有严重错误的文章;毋庸讳言,我在正确路线指引下也写过不正确的文章,在
错误路线指引下也写过并不错的文章。在2008年出版《邓伟志文集》时,我收了包含错误
观点的文章,这次出版《邓伟志全集》,我又收了更多的包含错误观点的文章。连那些无
人知晓的错误文章我也亮出来了。比方说,在《社会学卷》收进了社会学尚未在中国恢复
和重建时写的、未曾发表过的、为人民公社贴金的调查报告。我认为,不收进这些错误文
章就不像我邓伟志了,隐去了错误文章不仅不像什么“家”,好像连做人的起码道德也没有
了。在这部《全集》中,我在好几处批评那些隐恶扬善的《文选》。尤其是那些我所尊敬
过的长者,当年我们小字辈是在他们大人物影响下写出错误文章的,可如今从他们的文选
看,他们似乎从未讲过错话。我有时埋怨自己记忆力太强。假如能忘记了大人物的错话,
就不会如《孟子》所言“说大人则藐之”了;假如能忘记了大人物的错话,不就会对大人物
肃然而又起敬了吗?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大人物越是“隐恶”,我越会忆起他们的
“恶”。当然,摆出错误文章不是坚持错误,不是让谬种流传,而是让自己不要忘记错误,
不要重犯错误,同时也让读者引以为戒。与此同时,我也不赞成有些认识错误的大人物“要
把文章统统烧掉”的说法。错误是正确的先导。创伤是成熟的捷径。过去不等于现在,更不
等于将来。我们这些生活在风云多变中的学人的伤口正在愈合。何况我们并不是一无是处。
在历史唯物主义眼里,成功和失败都有存在的历史价值。
不感叹曾经失去的,不垂涎没有得到的,不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但是我珍惜我奋斗到
今天唯一拥有的财富:一千余万字的篇作品。这便是我出全集的目的。
“人心是杆秤”。粉丝有粉丝的眼力,网友有网友的鉴赏水平,读者有读者的评价尺
度。不论是对还是错都是篡改不了的历史,都必须还给社会,交给读者。这也是我出全集
的目的。
学无涯,《全集》有涯,《全集》并不全。我说《全集》不全,包含两层意思:一是
在汇编《全集》时,有些文章没有找到,不过,找不到的极少,约占千分之一、二。我说
《全集》不全的另一层意思是,全集出版以后,如果还有一口气,也许还会再写一点什
么。报上宣传过“我是属书的”那句话。人生仿佛也是一本书,是一本写不完的无字书,
不到断气那一天不会截稿。
盼望我这充满是是非非的文字会引出见智见仁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