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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2024 : 22:30 : +0200

《永远的徐迟》书摘

     下午等到我车抵梅地亚中心,袁鹰早已在候我了,一见我便把我拉到人稀的屋角,轻声在我耳边说徐迟坠楼死了,你有什么消息?因为他不相信。我听了大吃 一惊,说我才第一次听到,我也不能相信,我们打电话去问徐迟的三阿姊徐和吧。好容易轮到我拿到卧室钥匙,便和袁鹰上了楼进了卧室拿起电话找三阿姊。电话是伍老的秘书接的,说已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但没有对徐和讲,怕她受不了,明天武汉文联要派人来,预备一块谈,这样老人可以减轻一些打击。我便下楼去找武汉来开会的人。
      我们遇到了骆文同志,谈起徐迟,他说也觉得突然,刚才他夫人来长途电话他才知道,这消息使他难受,因为不久前他还同徐迟通了 电话……一直到14日开会后,我才把得到的各种说法编织成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他原来住在医院的六楼,也许是梦游病使他这样,打开了铝合金窗要吸些新鲜空气而不慎掉了下去。但这样的故事,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我想也说服不了别人。
      14日我应该打电话去找徐和,但是我考虑到也许他们正在谈话,也许三阿姊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也许,也许……我决定这天不去打搅他们……15日午后,我便转到京西宾馆开会了。我的心很乱,因为两宵没有安睡而头脑昏沉,血压上升,而且感冒了,咳嗽不止,便告假回家去找医生服药。我写信给徐迟的好友张继凤,也设法请人打电话给正在美国探亲的钱能欣。当然我也把编织成的故事告诉宗英和含之,她们听到消息都呆住了。到将近深夜时含之来了电话,告诉我她所听到的徐迟弃世的经过:
      徐迟自北京回武汉后经常抱怨他睡眠不好,差不多每晚都做噩梦,有时白天也有幻觉。有关医务人员会同研究他的病的结果,断定是老年躁动症,会有幻觉也会有幻觉中的行动。出事的晚上,他把陪夜的特别护士打发走了之后,医院的值班护士每隔15分钟去病室里看望一次。大概在午夜的一次他还好好睡在那儿,隔15分钟再去,已不见徐迟,最后看到了洞开的铝合金窗,可能徐迟梦里走过此处开了窗,户外的冷风一吹,他醒来了,发现身在窗外,便掰住了窗框,把窗框掰得也变了形(后来丁聪说徐迟的手劲是很大的),最后终于……(上面的叙述,也许还有我的想象),这便是徐迟的最后挣扎和结果。我听到她在啜泣,放下电话我也禁不住老泪纵横。这一夜我总想着徐迟乐乎乎的一生,一直到天大亮,也不能人睡。
      今年春节前徐迟曾来北京,住在三阿姊家里,我曾多次去看他。第一次去时,他在念一本英文书,是讲宇宙的,他随手递给我,说是本好书值得读,但我翻了几页,看不懂,便放下了。只是听他在说20世纪末快要到了,人类又将逢到一次劫难,甚至会因之而毁灭等等。我当时听了一呆,回来对宗英讲徐迟看电脑联网中了邪。以后再去时,他又谈到劫难的事,还说信息时代将完全改变人类的生活,而如果发生战争(说到此时, 他又强调了一句),即使没有战争,人类也会毁灭。战争也不会像过去的两次世界大战一样了,因为这已是信息时代。我禁不住说我们都是相信唯物论的,你怎么又倒回去相信唯心主义了。他说这是电脑联网告诉他的,并笑着说你不懂电脑,对你说是白搭云云。又一次我和宗英去看他,他和我们谈生物工程,宗英那时在研究土地的沙化问题,他们谈得很起劲,我和比我们后到的李辉只能在一旁静听,插不上嘴。那天我把含之带给我们的面包、奶油蛋糕等分了一半给他,他十分高兴,说 “有好几年没有开过洋荤了,谢谢你们!”